名家讲堂｜安启念：如何理解马克思的“新唯物主义”
12月2日晚上，浙江大学马克思主义大讲堂第40期活动通过线上腾讯会议举办。中国人民大学二级教授、博士生导师、著名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专家、苏联哲学、俄罗斯哲学研究专家安启念教授受邀作了题为“如何理解马克思的‘新唯物主义’”的讲座。本次讲座由刘召峰教授主持，三百余名师生参加了本次讲座。
一、新唯物主义的特点
安启念教授首先指出，“新唯物主义”概念是马克思在《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第10条提出的：“旧唯物主义的立脚点是市民社会，新唯物主义的立脚点则是人类社会或社会的人类”。马克思在这里明确把自己的哲学称为“新唯物主义”，与旧唯物主义相区别。“新唯物主义”这一概念可以概括马克思的基本思想，内容十分丰富，概括起来主要有四个特点。
首先，新唯物主义是现实的唯物主义。“现实唯物主义”是针对“抽象唯物主义”而言的。恩格斯曾在《国民经济学批判大纲》中用“抽象的唯物主义”称呼18世纪法国唯物主义，说它“不抨击基督教对人的轻视和侮辱，只是把自然界当做一种绝对的东西来代替基督教的上帝而与人对立”。抽象唯物主义之所以抽象，其原因在于，它虽然坚持物质是世界的本原，但它的出发点不是“在人类历史中即在人类社会的形成过程中生成的自然界”，它舍弃掉了各种客观存在物的具体形状、性能、特点，把存在于人的意识之外、不以人的意识为转移作为它们的唯一特性。马克思恩格斯指出，这样的物质只是物质概念，不是现实的物质存在。马克思强调，我们在现实生活中接触的是作为工业也即人的历史性实践活动产物的具体存在物，它们有着具体的形状、性能、特点，构成人的生存环境。
其次，新唯物主义是历史的唯物主义。作为哲学概念或物理学概念的物质是自宇宙形成以来亘古不变的，但是一旦关注具体的物质存在，关注它们的形状、性能、特点，立刻就会发现，这并不是自古就有的，而是历史的产物。新唯物主义是现实的唯物主义，现实的唯物主义必然是在社会历史发展中产生的，是历史的唯物主义。马克思和恩格斯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说道：“费尔巴哈在曼彻斯特只看见一些工厂和机器，而100年以前在那里只能看见脚踏纺车和织布机；或者，他在罗马的坎帕尼亚只发现一些牧场和沼泽，而在奥古斯都时代那里只能发现罗马富豪的葡萄园和别墅。”由此可见，人们在实际生活中面对的是现实的物质存在，是一个个生动鲜活具有各自特色的物体或物质现象，这些特点是在历史中形成的。
再次，新唯物主义是实践的唯物主义。安启念教授援引了马克思在《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第三条中的论述，剖析了人和环境的关系：人是环境和教育的产物，环境是由人的劳动实践活动创造出来的。人的实践活动是对自然界的改造，是人的生存方式、人的类本质。自然界以及人类社会的特点不断随之改变，因而具有了历史性。通过劳动实践活动可以解释历史，通过历史可以解释现实的物质存在，因此，新唯物主义是现实的唯物主义、历史的唯物主义、实践的唯物主义，这三个特点紧密相连，层层深入。
最后，新唯物主义是以人为本的唯物主义。安启念教授强调，这是理解马克思新唯物主义思想的关键。马克思提出：人的本质在其现实性上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社会关系的核心是生产关系，生产关系是由生产力决定的，生产力的主要体现是生产工具，而生产工具是人的实践活动创造的，是“人化自然”。与费尔巴哈以及以往的一切唯物主义理论不同，马克思把人作为自己理论的焦点，关注的是人的实践活动创造的、人在其中生活的自然界，而不是旧唯物主义理解的除了客观实在性再无特点的哲学物质概念或自然界。马克思关注的始终是人，并把实现人的解放，实现人的自由全面发展作为自己的终极目标。
安启念教授强调，新唯物主义的四个特点是有着内在联系的整体。实践是人的本质特征，是人一刻都不能停止的生命活动，直接决定着物质世界的历史性、现实性。因此强调实践活动的意义成为新唯物主义最引人关注的特点。新唯物主义的视野十分开阔。它描绘出一幅人、自然界、人类社会在劳动实践基础上相互作用、和谐发展的无比宏大的历史画卷，是唯物论、辩证法、历史观的统一。
二、新旧唯物主义的关系
接下来，安启念教授梳理了新旧唯物主义的关系。安启念教授首先指出判断新旧唯物主义的基本标准。马克思在《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第一条说：“从前的一切唯物主义——包括费尔巴哈的唯物主义——的主要缺点是：对对象、现实、感性，只是从客体的或者直观的形式去理解，而不是把它们当做人的感性活动，当做实践去理解，不是从主观方面去理解。”这是马克思对旧唯物主义主要缺陷的明确无误的表述，也是判断新旧唯物主义的基本标准。而辩证唯物主义属于旧唯物主义范畴。
其次，旧唯物主义和新唯物主义二者是一致的。旧唯物主义和新唯物主义看起来似乎是矛盾的，但是在马克思那里，二者并不冲突。马克思承认两种唯物主义世界观，并不否认旧唯物主义从物出发理解世界的必要性、合理性。旧唯物主义对“思维与存在、精神与自然界的关系问题”，也即物质与精神谁是世界的本原这个哲学基本问题，做了唯物主义的回答，强调物质是世界的本原。在这个问题上新旧唯物主义观点一致。马克思不仅承认世界是物质的，还从人的角度来观察物质世界。
再次，旧唯物主义和新唯物主义对于马克思主义来说都是不可缺少的。离开旧唯物主义，实践活动就成为唯心主义者的胡思乱想、自大疯狂，新唯物主义就失去了唯物主义性质。离开新唯物主义，只坚持物质是世界的本原，而不从人出发，从人的实践活动出发理解我们面前的世界，就无法揭示人和环境的关系，从而无法完成揭示人的异化的原因，找到消除异化的途径，找到实现共产主义的科学道路的任务。
最后，旧唯物主义的意义在于，旧唯物主义作为对哲学基本问题的唯物主义回答，是新唯物主义思想的前提、基础和总体背景，新唯物主义只是在此基础上提出两个新的更深入的问题：我们在其中生活的自然界是怎样形成的？它和人是什么关系？新唯物主义通过研究这两个问题揭示了人、自然界、社会的发展机制，为人的发展与解放指出了科学道路。新唯物主义是对旧唯物主义的发展。
讲座接近尾声，同学们热情不减。安启念教授循循善诱，就同学们提出的“历史和未来是否存在没有异化的人”、“是否存在独立于人的自然界”、“马克思的思想体系中是否存在决定论与能动论的张力”、“对广义唯物主义与狭义唯物主义的理解”等问题进行了耐心细致的解答。
安教授的讲座提纲契领、阐幽显微，结合原著内容，层层递进论证了新唯物主义的特点以及新旧唯物主义的关系，对同学们理解马克思的新唯物主义思想大有裨益。同学们还感受到了安教授作为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者的视野、情怀和坚定的共产主义信仰，获益良多。
图文：崔晨茜
编辑：新闻中心 马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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