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知乎用户@Pythia ：学习古希腊史，要会用知网、用算术
应网友的要求，我写下《对某乎文章《地中海农业，航海与古文明（驳伪史论者）》的回复》一文，最近，网友告诉我，知乎用户 Pythia 对我的文章作了回应（详见https://www.zhihu.com/question/512242231?utm_source=weibo&utm_medium=social&utm_oi=57918439292928）。浏览之后，我不禁感慨万千，顺手写下以下文字，算是我对Pythia 回应的回应。
1. 不能对问题避而不谈
Pythia 回避了我文中提出的几乎所有具体问题，东扯西拉一番。
例如， Pythia 宣称，雅典按小麦产量的1/1200、大麦产量的1/600 征税。对此，我论证后说：按照这样的税率征税，雅典政府每年征收到的粮食至多能养活10户人家。
按照Pythia 的说法，雅典有40万人，按照户均5口计算即8万户人家。众所周知，雅典除了山还是山。须知，雅典没有马，即便是战争前线的通讯员，也全靠两条腿，所以，才诞生了所谓的马拉松运动。为了征收这点粮食，雅典政府不知道得派出多少税务人员，翻山越岭，走村串户，税务人员不知道要跑断多少条腿，才能把散居于荒山野岭的8万户农家的粮食收回来呀！
把几百上千名税收人员累死了一大半，收上来这么点粮食，还不够税务人员开销和储运成本支出！如此既倒贴钱，又骚扰百姓的事情，岂不是愚蠢至极！
不是说雅典都是聪明人吗，怎么会出现如此愚蠢的税收政策呢？要么是一群傻瓜制定的，要么是愚蠢不识数的造假者杜撰出来的。
对于我的提问，Pythia 轻描淡写地答复道：
呃，雅典是没有“农业税”这个东西的，雅典的财政也不靠这个。征收的一点粮食是作为献给神庙的“香火钱”，形式大于内容，本来就是“意思意思就得了”。
明明是倒贴钱即亏本买卖，而且既扰民，又祸害税务人员的事儿，在Pythia 那里，竟然还生出来了“献给神庙的“香火钱”” ----大概是Pythia 看到雅典政府税收亏本了，特意捐献的一笔香火钱吧。
2. 要学会使用知网
Pythia 坚称雅典帝国有1000万人口是我的杜撰。在《对某乎文章《地中海农业，航海与古文明（驳伪史论者）》的回复》中，我曾奉劝到知网去了解一点“古希腊史”常识：
稍稍懂一点“古希腊史”的人都知道，国内、国际的著名专家都一再宣称：“雅典帝国”拥有1000万以上人口（我不愿得罪人，这里就不再点名道姓地举例证明了）。@Pythia 不知道这一常识，就应该虚心泡一泡知网，接受一下科普。
没想到， Pythia 在最新的回应中说，她（他）只查到了一位苏联专家1939年的出版物中有雅典帝国有1500万人的说法，并且宣称该说法“已经过时”，因此，她（他）依然坚称雅典帝国有1000万人口是我的杜撰。
可见，这位Pythia 确实不知道 知网为何物。
只要到知网随便溜达一圈，便能知道，雅典帝国拥有1000万以上人口，是国内、国际“学术界”的共识。
听说过徐松岩教授么？
实事求是地说，单从学术（尽管是伪学术）角度看，仅凭他独立译注希罗多德、修昔底德等人的著作，仅凭他的注释中显示出来的学术功底，徐松岩教授无疑是当今国内古希腊史研究领域的第一人。
Pythia 显然没有上知网查阅过徐松岩教授的大作。徐松岩教授就一至都坚定地指出：雅典帝国拥有千万人口。例如，徐松岩教授在《论雅典帝国》（《西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1999年1期）中说：
伯里克里时代……据现代学者估计，帝国居民总数约在1000万以上。
看到文中的注引5没有？其具体内容是这样的：
看明白没有？徐松岩教授告诉我们，关于雅典帝国拥有1000万以上人口，在“国际学术界”至少有两大权威论证，其中之一是1989年美利坚合众国的学者的研究成果。
瞧瞧，溜达知网好处多多，仅仅注意一下文章中的注引，也可以获得不少知识。
只要在知网“古希腊”圈子里溜达几圈，就一定会见到顾准及其《希腊城邦制度》的大名。
知道顾准么？是一位被国内西方经济学、西方政治学、古希腊史学术圈奉为泰山北斗的人。不知道顾准的人，那一定是不知知网是何物、不知啥叫学术的人。
如果连顾准的《希腊城邦制度》都没有读过，还要高谈“古希腊史”，那便是典型的无知者无畏了。《希腊城邦制度》：
同盟极盛时期加入同盟的城邦及小共同体（大概是未建立城市的希腊移民的农村或渔村）达300个，人口总额估计达一千万至一千五百万人。
苏联人塞尔格叶夫的研究成果过时了吗？显然，在国际学术界，美利坚合众国的学者没有认为过时；在国内学术界，徐松岩教授没有认为过时。
说顾准的研究成果过时？在古希腊史圈子，只怕没人有这个胆子，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当然那，不知知网是何物的人，那一定是敢的。
3. 识数真的很重要
Pythia 坚称：古希腊人有粮食吃。至于古希腊人吃什么，他没有给出一句自己的话，只是撒出了一大堆的链接。
Pythia 堆出的那些链接文章，估计他自己也没有看过；即便是他看过，也没有动过脑子，至多是囫囵吞枣，食而不化。
例如，他截屏的一篇文章，原本是为了证明雅典人有地种、有粮食吃。
稍稍懂点脑子，便能知道，这恰恰证明了：雅典人没地种、没粮食吃。
以雅典最辉煌的伯利克里时期为例：雅典每年所需口粮14148万公斤，其中11251万公斤依赖于进口！
雅典的粮食需求的79.5%依赖进口，雅典岂不是没地可种？如果把 Pythia 以前吹嘘雅典农田多、粮食多的文章找过来看看，便知此人真的不识数。
如今是过年，反正闲的没事，索性分析一下Pythia 贴出的这个数据。
进口11251万公斤粮食，完全靠船运输。我们也索性使劲吹牛，把雅典的造船水平提高一千年，按征服者威廉进攻英伦时船舶载重30吨计算，那么：
11251万公斤 ÷ 30吨 ﹦ 3750艘
11251万公斤粮食必须用3750艘船来装载，即平均每天必须有不少于10艘运粮船抵达雅典，才能保证雅典人不饿肚子。
据专家们说，古希腊的粮食的来源地是黑海沿岸，我们假设：
黑海地区有足够的粮食，且免费提供给古希腊人；
古希腊的运粮船不惧风雨，从不损耗，每条船都能安全往返；
古希腊的每一艘运粮船每年能顺利地往返两趟（按照最近的里程计算，从保加利亚到雅典的海上距离约1300公里，往返即2600公里，运粮船始终昼夜兼程往返一趟，至少需要65天。）
那么，雅典必须拥有1875艘运粮船，日夜不停地在海上漂泊着。
按照古希腊三列桨战船标配，每艘船配备船员200人（含桨手和武装战士，但是，我们假设这200人是神仙没有体重，因此，丝毫不影响船舶的载粮能力），那么，雅典的运粮船船员总数为：
200人 × 1875 ＝ 375000人
按照 Pythia 贴出的这张表，此时，雅典总人口为45万人。那么，雅典运粮船船员占雅典总人口的比例为
37.5万 ÷ 45万 × 100% ﹦ 83.33%
如此说来，在雅典，除了三五岁的孩童，统统都当了船员，包括伯利克里和他的情妇阿斯帕西娅、柏拉图和他的老婆，都日夜漂泊在海上，为雅典进口粮食去了！
识数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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